即便手腕上那有报时功能的检测器明确告诉我现在是中午，但乌云密布的天空却暗得就像是黄昏一样，从空白里溢出来的紫色气体遍布了正片天空，导致这原本就建立在废墟中的小镇，看起来是如此诡异。
医生虽然看起来对我们这些来自空白的人没好感，但实际上却是个不错的人，因为我注意到我醒来的整个上午，除了医生，没有别的医疗人员会往我这里走，这当然不会是医生吩咐的，因为她来的时候甚至不知道我已经醒了。
这只能说明在这些医生中，大概只有这位医生，会把我们当做一条生命看待。
我抬头看着废墟上空的巨大的黑色漩涡，这名为空白的东西已经庞大到，几乎占据了视野中的整片天空，即便小镇已经距离空白下方的废墟非常遥远，但我还是能清晰地看到漩涡的第一个细节。
因为视线错觉的原因，它看起来就像是随时能砸下来一般，强大的压迫感让我不禁去扶了扶头上并不存在的帽子。
医生刚才说过，从里面跳出来的灵虚兽也有着相同的吞噬能力，它们会吞噬掉周边的任何东西，所以许多牺牲的异能者都无法找回尸体。
末了，她有些忧愁地看着我，轻轻地叹了口气，而与我说话的语气却依旧带着冷硬的态度，只不过在那张表情下看起来是如此的刻意。
“所以你要珍惜生命，否则才是让那些军人白费了生命。”
她如此说。
想着医生的话，坐在帐篷外的台阶上，撑着下巴看着远处的空白，兀自陷入了一种沉默当中。
“每次看见它的时候，总会在想，我会不会也被吸进去呢？”
昏迷中听到过的男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，一个带着温热温度的铝杯子被从后方贴到了脸上，我从近在咫尺的杯子里闻到了浓郁的可可香气。
一瞬间的身体僵硬过后，无比自然地拿过了贴在脸上的杯子。
“你看起来明明是个孩子，可反应却没有重玖可爱。”
这声音听着都该是严肃的男人，此刻却有些烦闷地坐在了我身边，这抱怨的语气惹得我忍不住嫌弃地多看了他两眼。
“通过吓唬孩子来获得心理上的满足。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样的恶趣味啊，少校。”
晃了晃杯子里醇厚的热可可，眯起眼睛将之捧在手里感受着温度，可目光依旧停留在远处的空白上。真不是我多么渴望搞清楚空白的性质，而是放眼望去它是最抢眼的，估计谁发呆都会把目光落在它身上。
“我听艾利安说，你有可能是奥默拉冈的后代？”
艾利安，医生的名字。
“放尊重点，少校，我现在就是奥默拉冈唯一的正统血脉，我叫莫瑞甘·奥默拉冈。”
少校质疑的语气让我非常不满，一向让我都引以为傲的血统容不得他人的怀疑，不论这个家族现在是否灭亡，可我依旧为自己是奥默拉冈的子嗣而自豪着。
老实说，我很不舒服，不只是因为少校的质疑，还有刚才从我身边走过的医疗人员和军人的眼神，那种看怪物一样的眼神。
“抱歉，我不是有意那么说的。”
少校看起来为我的脾气感到十分无奈，他摊开手无奈地耸耸肩。
“关于你，我们有太多事没有确定，不只是你的身份，还有你能力的界定。”
他伸手在头发上做了一个拉长的手势，试图让我明白他在说的是谁。
“格拉西亚……就是那个红色长头发的女人，带你回来的那个。”
“医生告诉过我是谁带我回来的。”
“……你就不能可爱点吗？”
“请把主题继续下去，少校先生。”
“好吧，根据她说的情况，我们只能确定你有用武器战斗的情况，却无法确认那是否是与你灵魂相链接的武器。”
“有什么区别？”
“如果那不是你的灵魂武器，那只能说明你是个会武斗技的普通异能者，我们要及时地给你分配一个部队，如果那是你的灵魂武器，那你就是和格拉西亚一样的魂武师，你的安排可能就要更麻烦一些了。”
他的表情终于变得像他的语气一样严肃了，只是这种突如其来的严肃，给人的感觉……看起来不太好。
“像格拉西亚那样的人不多，而你们从空白里掉出来的人，本来就会被联盟发掘更多的可利用性……”
“你想说对像格拉西亚小姐那样，能力更出众的则是压榨，对吧？”
毫不在意的口吻让少校沉默了许久，直到手里的热可可的温度有些流失时，他才轻轻地叹了口气。
“你的接受能力超出了我的想象，莫瑞甘。”
“怎么判定我的能力性质？”
我没有打算回应少校的感慨，接受能力这种东西，只不过是诞生于人的理性程度的副产品罢了，而一个十五岁就开始帮父亲管理公司某部门的人，非常能明白，在一个如此无法挽回的环境里，除了接受现实做自己能做的事，也不会有别的选择。
哭闹和指控只是那些无能的人在任性撒娇而已，接受现状提前准备的人才能活的更长久。
似乎已经明白我不需要安慰的少校，终于不在勉强自己做些无厘头的事情，开始简洁地回答我的问题了。
“目前也没有别的好办法，除了战斗，也只有以实战为参考目标设计的模拟测试了。”
嗯，倒是非常实际的方式，毕竟要检测能力，还是靠战场实际发挥最靠谱。
“那什么时候开始？”
“下午三点，你到我的指挥帐篷里来。”
少校指了指斜对面的一定帐篷，目测了一下大概距离，不远，估计不会超过五十米。
毕竟驻扎小镇的军队人数并不多，帐篷都是扎在小镇边缘几个大型露天停车场里，所以帐篷与帐篷之间事实上距离非常短，甚至可以用拥挤来形容。
“好。”
爽快地答应了少校顺便将一口也没动过的，已经凉透了的可可递了回去。
“下次能不能带杯热红茶来？我不喜欢可可的味道。”
“我还以为你已经成熟到不会提任何要求。”
少校调侃的语气让我忍不住皱了皱眉，冷哼一声挑眉看过去。
“我还以为您热衷于给孩子们提供他们需要的热饮。”
刻意加重了“孩子们”三个字的读音，毫不留情的反调侃让少校尴尬地挠了挠脑袋，他干笑了两声，低头喝了一口我递回去的可可。
“哈……我叫克雷尔，是你们的直属上司，你有什么需要到帐篷里找我就行了。”
说完，他又指了指斜对面一百米左右的一顶孤立的大帐篷。
“白天不要靠近那里，因为那些人是晚上行动的特别调查小队，他们只能在白天获得相对充分的休息。”
“好吧。”
我起身拍了拍自己衣服准备回帐篷里，毕竟医生离开前叮嘱过我还有一瓶营养液什么的东西要打，虽然她的原话是“我为你准备了双倍分量的蛋白质饮料”。
而少校显然很清楚医生给我定下的治疗方案，他并没有对我的离开有任何意见，只是在离开前，又让我重复了一次他给我下达的第一个命令，然后拍了拍我的肩膀。
“如果治疗完毕时，距离报到还有些时间的话，就上镇子里逛逛吧，这里是应对空白的最前线，你大部分时间都会驻扎在这儿，不熟悉一下是不行的。”
“我会的。”
“要不……我给你点通用货币，你再买一套裙子什么的？你们女孩子不是都喜欢这个吗？”
“……这算是命令吗少校？”
“这……当然不算……”
“那请允许我拒绝。”
像看某些奇奇怪怪的人一样看着眼前的少校，狠狠地摇了摇头。
“请您告诉我在现在这种情况下，关于穿裙子的场合和必要性？”
“噢！请别那么看着我！”
像是被我的眼神伤到了一般，少校一脸痛心地捂着自己的胸口。
“我只是以为你们女孩子都很喜欢裙子……格拉西亚不就收藏了很多？”
“你连女孩子的藏品有多少都知道？”
警惕地后退了一步，这个少校在我心中已经彻底沦为了某种有变态嗜好的糟糕男人。
“什么叫……那是因为格拉西亚在闲暇时会穿出来！”
“是吗……？”
虽然知道有这个可能，但心里并不想相信少校的解释，并持续给予少校怀疑的眼神攻击。
“您是个健全的男人，有这种癖好我并不歧视，只是如果被我发现您私自入侵我的私人空间，请做好我打穿您的肚子的准备。”
“别这样，我姑且还算是个有原则的男人！”
看来少校还是打算垂死挣扎一下。
“姑且代表着一种迫不得已下的让步，是一种暂且先如此的决定，代表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暂时先这样，而还算是这个形容词，放在这句话里也只是在强调姑且的作用而已，您这么说……是在告诉我您也很心虚？”
“……随便你怎么说吧……”
少校看起来总算是放弃了挣扎，并承认了自己的古怪癖好。
“我保证不入侵你的私人空间。”
“非常感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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